春雨淅沥芽初绽 平平淡淡度流年

2021-07-09 15:39 来源:51网 分享到:

李佳

我和爱人兔子认识已经十年,我们是大学同学,毕业后却通过一个留守儿童支教活动再次相逢。那时候我们去照顾留守儿童,为了方便管理,统一戴红色的帽子,因此,当地的居民便亲切的叫我们“小红帽老师”。年轻的我们热情地投入到支教中,不过有一个问题,就是大家摘下帽子,头发都变得凌乱和油光。但有一个男孩子,他的头发总是干净清爽,我想怎么会有这么爱干净的男孩子呢?于是我在一群人中间,开始不经意地去搜寻他的身影,慢慢地我发现,活动结束后他总是认真地收纳各种物品,统计当天照顾的学生情况等,非常仔细耐心。而我们回到课堂,偶尔会感觉到一束目光,待我发觉去寻找,又不见,却总见他在视线来的方向,“认真”地看书。

我们不曾言语,努力学习,顺利毕业,各自工作。我去了社区做大学生村官,而他去了成都环球中心的一家外企,生活突然朝着两个方向变得忙碌起来。他依然在我工作的附近租房,淘了辆二手车开始每天两小时的上班往返。有一次我问他,为什么要住这么远?他没说话。有一次正值“秋老虎”时节,我去村里种植户那收集葡萄种植的视频素材,晚上回家起了一身红疹子,半夜发起高烧,全身酸痛无力。父母都在绵阳,此刻才发现曾经要好的朋友同学,随着毕业季,都已各奔东西。试着给兔子打了电话,很快他便来了。

清晨我在十陵镇的长江医院醒来,他和我聊天,有些后怕地说,你问我为什么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住?因为你在这里啊!是的,这几年,我们没有刻意的靠近,也没有浪漫的表白,爱情不知道何时生根,当我们发现时,它已在各自的心里长满。

过了几天,兔子到村上来,让我们带他到葡萄种植户那去。原来这几天他趁午休时间,把工作附近的公司跑了一遍。商业中心很难买到新鲜便宜的水果,他配合我的视频做简单介绍,那些常常在办公桌前工作到很晚的白领们,便纷纷下单这款每天现摘的葡萄。于是整个秋季,村里的葡萄每天都源源不断地送到城南的商务区去。他俨然成了村里很受欢迎的人。

生命的河流时而温婉平静,时而波澜壮阔,时而又暗石丛生。犹记得那天阴雨,光线不好,路面湿滑。接到兔子的电话时,已晚上8点,我还在村上整理村务公开的资料。他说:我在……长江医院,你能来一趟吗?不要……不要着急,注意安全。我放下资料便往回赶,那时候我认识他已经五年,他的声音总是平稳得让人信赖,而今天却颤抖着,像是用尽了极大的忍耐和力气,才说出那句“不要着急,注意安全”。

到了医院,在CT室门外,焦急等他出来。比我想象的更严重,裤子上全是血,此刻已经发硬发黑。被医生剪开,像一块块抹布搭在腿边,有一节骨头已经软软的,另外半截腿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折过去。我告诉自己要坚强,不能哭,见他此刻已面色虚白,知道他正经历着极致的痛苦,内心悲痛,也只能佯装平静,说:别怕,别怕。

此时,我们俩竟同时开口。

“别怕,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,照顾你慢慢好起来。”

“别怕,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怖,别怕我的样子。”

后半句是我们都没说出的话,但我们已从对方的眼里读懂:一个忙着承诺,一个赶着安慰。他扯出一个艰难的笑,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眼泪已从下巴掉在地上。

手术摆在面前,肇事司机逃走,事发路段交通杂乱,没有监控。他的父母远在广东,那晚我打了很多个电话,也没能联系上。兜里揣着毕业四个月辛苦存下来的五千块钱,定了八万元的手术方案。钱可以慢慢挣,我想:“我说过别怕,要照顾你好起来”。

我疯狂借钱的举动,很快惊扰了老家的父母,他们得知真相,当夜便辗转赶来,带着十万块钱。手术完,已是凌晨四点,前一天经历过那般痛楚还扯出笑安慰我的兔子,此刻已经在麻药的影响下暂离痛哭,却看着在床前忙碌,眼窝深陷的我们,突然泪流满面。他说:这是世界上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三个人啊。却对我这么好。

2014年12月12日,照顾完兔子,已快晚上11点,我在朋友圈写下心愿:我希望这个月下雪,希望和你一起过春节,明年初春的第一场春雨,树枝上的第一个芽,我要你陪我去发现。后来的两个月,寒冷的冬天,每天天还没亮便出去买好兔子一天的食物再去村上,下班后,和医生陪他一道复健,敷药,按摩。“你的药看起来像狗屎一样!”“那我们在一起吧,我想做你的狗腿子,一辈子。”我们谁也不再说话,只待夕阳把病房晕染成浅黄色。

出院后,兔子还需要静养半年,他没有放纵时光流走,看到了网购直播的商机,做周边服务,慢慢还清了父母的支助。当他再次把自己挣的钱交给我的父母,要娶他们的女儿时,父母笑着摆摆手拒绝,你俩好好过日子吧。这世上的活法,若心怀坚强,腿怎么样,都能走正道。若心怀真诚,没有血缘关系的人,也可以同甘共苦,生死共赴。后来我们的生活渐渐变得平淡,在平淡的流年里,温情地相伴,一如我当年许的心愿,春雨淅沥芽初绽,平平淡淡度流年。就这样路过彼此的世界,再也不离开,是我们人生旅程中最美好的事。

编辑:LR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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