恰到好处的幸福

喻晓 中国石油西南油气田分公司川东北气矿

古语中物极必反的成语遍地可拾，“月满则亏，水满则溢”，当事物的发展到达顶峰，便会走向衰败。生活中懂得恰到好处的幸福，终是最后的赢家。

湖南人把祖母称为“娭毑”，光看字形便可得出这个词和女性与母亲关系甚密。春节团圆宴上，我最爱的是祖母炸的春卷，裹着豆芽、白菜、猪肉，口口爽脆，丝丝咸香。春卷最讲究的是面皮，祖母用无数次的尝试掌握了面皮的厚薄和酥炸的火候、时间。掌握不好，棋差一招，过犹不及。母亲过门后，得到祖母的真传，于是便像拿捏春卷的酥炸一般，拿捏了自己幸福的一生。

记忆中，我们搬过四次家，在单身楼和平房度过的日子，印象尤为深刻。一家人挤在一间不到30平米的小屋里，一卷窗帘隔成两间卧室，伴着夏日的虫鸣和稀疏的汽笛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有几次经过大院儿里的黄桷树，男男女女的人墙围成一圈，水泄不通，我垫脚往里看，母亲啪的一声打我的头，拽着我往家里走。后来得知，那是在赌博，日子清贫，人们对金钱的渴望愈发浓烈。但是，没听到谁在赌博桌上发了大财，倾家荡产倒是常有的事。母亲说：“哪有天上掉的馅饼，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。”母亲并不是和钱过不去，只是她明白这些物质形态和外在指标并不能衡量家庭的幸福，也不能过分强求。

求学过程中，高考的挫败让我一度沉默。我给自己未来的人生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，在自我怀疑的黑暗里撞得头破血流。母亲试着走近我，用她只浅尝中学文化课的理论水平说服一个历经洗礼，把“只争第一”作为唯一标杆的自己。她说不出文绉绉的阳春白雪，只知道第一往往只有一个，她从未做到学堂里的第一，可是仍然烹调出幸福的美味。多少父母望子成龙，望女成凤，而“凤毛麟角”那是形容稀缺之物，活在这个平凡的世界，做一个力所能及的平凡人便好，剩余的交由命运去抉择。期望并不是越高越好，而是要恰到好处。

母亲年轻时是个急性子，生活琐事，与父亲诸多争执。可是口角之争，母亲言语从未伤及感情。不管她是否成为争辩中短暂的“上风者”，热汤热菜，坚持做好她的分内事。对于职务大小，她更清楚那是僧多粥少的事，无需过分计较。随着年龄增大，拌嘴的对象从“老公”变“老头”，母亲性子变得更加温和，她遵循三分言语，七分意会，能顺着父亲的意，便顺着说，只要不越底线，不伤原则。话说得过满则适得其反，说得不够又辞未达意，其中滋味需个人体会。

诚如毕淑敏所言，“恰到好处是一种哲学和艺术的结晶体。它代表的豁达和淡然，是幸福门前的长廊。轻轻走过它，你就可以拍打幸福的门环。”恰到好处不是看似的消极主义，它是基于对现实的评估，尽人事、听天命，不追求虚荣的外衣，拒绝不合理期望，在我看来，它是通往幸福的捷径。

“三春去后诸芳尽，各自须寻各自门”，《红楼梦》里盛极一时的贾府也逃脱不了走向衰败的现实，所以，不需要对生活太用力，心会带着我们去该去的地方。

抱着恰到好处的心态，让我们家的这位小个子女人得到家庭的爱、丈夫的爱、子女的爱。女人如水，有涓涓细流的温柔，有海纳百川的包容，有拍岸击石的澎湃，只要懂得，做一个生活的智者远远胜过别人眼中的强者，恰到好处，幸福唾手可得。